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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健行與桑拿室的一席話後,Merlin察覺他與Arthur間的關係起了微妙的變化。說不上是與長期客戶間的信賴感,但有些更勝以往的東西浮出水面。Merlin因為優秀的服務態度、時常從一面之緣的住宿旅客身上倚仗、得到他人打從心底的信賴與尊重。但在Arthur的視線下感受到的卻有些不一樣:不僅是倚重與信任,還點全心全意的放任與縱容。譬如說現下,他手中握著駕駛盤駕車帶Arthur前往鎮上的啤酒花園用餐,開口詳述這間餐館裡的四種招牌菜,他推薦了其中一種自認好吃的菜色,Arthur連詳細問食材細節都沒有,只說了一句「你推薦鐵定是好的。」

對於這麼快抓住"王子"的心,坦白說他有些受寵若驚,原本初次見面的烏煙瘴氣像是一個世紀前之久。Arthur有時候看起來還是有些狂妄自大、與這個清新的小鎮隔隔不入。但Merlin可以感覺到他正在慢慢放鬆,讓自己適應這樣舒緩的步調,享受旁人的陪伴。而這正是Morgana想要的。

不,Morgana想要的不是我陪伴著他,而是段嶄新而真摯的戀情,一個好女孩。Merlin隨即想通,不能理解自己為何有些心中失落,假裝沒注意到Arthur從副駕駛座凝視他。今日透過人多熱鬧的啤酒花園,是個絕佳邂逅未來戀人的機會。對Merlin來說,將Arthur帶去社交、適當地將他介紹出去是他的工作範圍。自然會做到最好。

公務車駛進停車場停妥,Merlin領著Arthur一前一後的下車,走進這間兩層樓高的紅磚色建築:這間啤酒花園佔地廣大,位於湖畔教堂的西側,內部寬廣無限延伸,每間房室擺放數十張桌几。光看這廣闊的空間,算算足以容納兩千人。Merlin帶Arthur穿過門廊、女侍者工作的出菜結帳區,抵達位於裡邊一排方形長桌的正中央。負責招待他們的女侍者已在原地等候多時,她擁有一頭咖啡色的鬈髮,還有綠色迷人的大眼睛,身上穿著當地傳統女侍服裝,顯得活潑俏皮。

「Hello,Freya。」Merlin向她打招呼,他們是國小同學,兩人曾經有過一段兩小無猜的美好時光,但一直沒有進展到情侶關係。Freya曾經為此失望透頂,但Merlin說這是珍惜她的一種方式,他們可以作永遠的朋友。之後也沒見Merlin對其他的女孩動心,直到今日他們依然是最要好的死黨。從職業學校畢業後,Freya在這間鎮上最大的啤酒花園擔任女侍者,三步五時會聽她誇自己因為機伶可愛得到客人多少的小費。

「Hello,Merlin,這位想必是你上司的弟弟...」Freya用她玲瓏剔透的眼神掃了Arthur一眼,遞上菜單對他瞬間甜笑, 「我務必會讓你心滿意足的離開,要知道旅店接待員這份工作對Merlin太重要了,我可不能讓你有絲毫的不滿意,免得影響Merlin的薪資。Merlin你說是吧?」

「Freya!!」Merlin感到有些困窘,她把他說的原話一字不漏的對著Arthur說了。他抬頭看向Arthur,發現他似乎不介意Freya的幽默;相反地,他的眼中滿是讚賞與驚奇。

「當然,為了避免我對Merlin強烈的讚賞迫使他丟掉工作、逼不得已只好轉投入我的懷抱,你當然得給我最好的,」Arthur拍了拍穿著淺藍色襯衫的Merlin肩膀,「就點Merlin在車上提的那個BBQ碳烤豬排,還有給我一杯你們酒莊釀造的泰根賽啤酒。」

「兩樣都是我們店裡最推薦的,」Freya大方的將手倚在Arthur的椅背上,兩人靠得極近,「略帶苦味的生啤酒搭配烤到酥脆金黃的豬肉,你會喜歡的。」她向男人解釋時、小巧堅挺的胸脯只離Arthur帶白色睫毛的眼瞼不到幾吋,這讓Merlin感到些許不自在。確實他想完成自己的任務,介紹Arthur認識三四個可愛的女孩,但對象絕對不是Freya,絕不。Freya太單純了,不適合一個面相多變詭譎的企業菁英,他嘗試說服自己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青梅竹馬著想。

Arthur眼中卻只有Merlin,帶著寵膩地將拿起黑麵包咀嚼的他盡收眼底。若他想與繼姐旗下這個可愛的男招待員有更進一步的關係,拉攏他周遭的人、給予他們好印象就顯得極為重要。而眼前活潑可愛的女孩似乎是Merlin的好朋友之一,他得表現得體才行。

再次回來,Freya手中端來赫赫有名足足半公升的泰根賽啤酒,「這個招牌酒應付一位倫敦的美食家應當綽綽有餘,這樣Merlin就不需要離鄉背井投入霧都龐大的工作人群中,而可以繼續待在這個小鄉村,你說是吧。」她嫣然一笑,望向Merlin的眼中親暱愛戀顯而易見,帶有些疼惜的成分,而Merlin似乎頗為動容,情深意切的回望著她。「謝謝你沒有扯我後腿。」

「味道好極了,很難過我不能像個人口販子強迫Merlin離鄉背井到我那裡工作。」嘗試幽默得體的Arthur因兩人親密的互動眼神一暗。對面的Merlin沒發覺他的異樣,口中警告她別在重要的客戶面前暴露更多莫名其妙的話。Freya側耳傾聽,嘴邊是盎然的笑意,兩人顯得親密無比。Arthur靠上椅背端起桌上的玻璃杯淺嚐了一口,呼籲自己冷靜。

好一對金童玉女,我操。

天之驕子的Arthur覺得口中的生啤酒嚐起來像是一桶醋,從舌尖蔓延到口腔全部的味蕾,臉色鬱悶地望著Freya推了Merlin胸口一把,不免嗆咳了一下。嗆咳帶來連聲的咳嗽,Merlin總算察覺情況不對勁,機靈的Freya連忙打圓場、開口邀請另一桌的兩位金髮美女加入他們的用餐。

這兩位女性是臨州電視台的記者,應泰根賽盛名前來採訪,其中一人名叫Sophia。Freya見她對Arthur頗有好感,特意藉口併桌讓她們加入談話的行列。

見金髮男人瞬間恢復了商場上企業菁英的形象,談吐得宜帶點禮貌性的疏離感,笑容可掬像對選民示好的政客,Merlin鬆了一口氣,心想若情況不錯,就別當礙事的電燈泡,找個藉口離去讓他們單獨培養感情。於是謊稱旅館有些事務需要處理,微笑著藉機離席,離去前對著Freya耳語一番,留下Arthur與兩位女士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

但是Merlin沒有真正離去,只是待在停車場周遭的湖畔亂轉。那裡有一處面山的湖景,藍得清澈的湖畔有幾張茶色躺椅座落在岸邊,供遊客隨時躺臥休憩。他沒那個心情,只是站在湖畔發呆,望著渡輪從對岸的碼頭逐漸駛近,山腳是低沉的雲霧,慢慢匯集成一股濃黑密佈的烏雲,要下大雷雨了。

烏雲密佈的天氣像是離去前Arthur的眼神,有些迫切、憤怒,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隱瞞著難以隱藏的...渴求。

Merlin深呼吸一口清冷的空氣,望著口中吐出白煙:憤怒他能夠理解,Arthur不會喜歡繼姐這種將他推銷出去的方式,他們該彼此談談。Merlin不否認今天若是他被家人處心積慮地安排戀情,能不能夠一笑置之。但...渴求是從何而來?像述說著「留下來,哪怕是多一會兒也好。」

很難想像Arthur也像普通鄉下的旅館接待員一樣、渴望得到別人的認同、老闆的肯定,甚至Merlin的目光...。難道配合併桌是為了不讓我難堪?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中糾結、千絲千縷盤繞著他...。他從未被顧客這樣重視過:貼心對待客人對他來說是天經地義,但從沒有一個客人把心思全部放在他身上,從來沒有。就算Merlin再遲鈍,也感受到Arthur時不時投來炙熱凝視的目光 。

他承認Arthur很吸引人,不光是儀表堂堂的外貌;從他們一起登山起,兩人間就建立了一定的默契,雖然時光短暫,但卻擁有不同尋常的信賴感,彷彿他們已經認識很久了。雖然他偶爾自大的行徑有些渾球,但其實心腸不壞,否則就不會在桑拿室與Merlin談天說地,或靜心接受Freya臨時併桌的安排。

小時候有一次老師發給他們每人一根棉花糖,粉白色圓滾滾的樣子很得他喜愛。他捨不得一口吃完,用彩虹包裝紙裹好小心翼翼放在抽屜裡。但下課前被Freya搜到,綁著辮子的小女孩二話不說把那根無比喜愛的棉花糖擺到嘴裡,阻止已經來不及了。那個時刻他恨透了Freya,不顧她在後面奔跑著道歉,拋下她一個人躲到教室後的大樹下哭泣,心裡只有那根嚐起來甜滋滋的棉花糖。

現在的Arthur就像是那根軟綿綿的棉花糖,讓人難以放棄。或許當初願意接下這份地陪的工作,不是為了翻倍的薪資,而是因為知道對象是Arthur。那個驕傲自滿卻心思單純的渾球。

為什麼會有同樣的心情,那可是老闆的繼弟呀?是個男人!Merlin咬著嘴唇,他都搞不懂自己了。

綿密的雨絲逐漸從天而降,飄落打濕了他的皮革外套。原本在湖邊散步的人們加快腳步,躺椅上悠哉的人們也豎起了外套帽沿,將濕氣阻隔開來。原本人就不多的湖岸現在只剩下想著心事的當地旅館招待員。

呃、頂冷了!是時候該回去了。Merlin拉高拉鍊、低頭看了手腕上的手錶,自覺該回去接送Arthur了。就見毫不自知的始作俑者撐著一支不知哪裡借來的傘,身上穿著最喜歡的那墨綠軍用防水長外套,裡頭是紅色羊毛衣,正往自己的方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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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Sophia談天時Arthur明顯心不在焉:他原以為以往像她這樣金髮碧眼風趣的美女,會立馬讓他忘記與Merlin尚未展開的戀情,轉而追逐一段更可能展開的男女歡愛。但望著Sophia白裡透紅的肌膚與彈珠般的藍眼睛,他卻滿腦子是與Freya低頭交談的Merlin,他側臉延伸往胸口的鎖骨與纖細平滑的腰線,還有嘴角微彎微笑的模樣。讓Arthur更愛不釋手的是他那不張揚卻時刻存在的體貼,桌面上刻意留下的渡輪船票說明他已為可能展開的戀情安排好一切。

對面的美女似乎也意識到男方的敷衍,露出似笑非笑的笑容,「 你心底想著別人?」對自己如此失禮Arthur自知理虧,「妳很有魅力,可惜我的對象是同性。」對方有些惋惜地眨眨眼,任Arthur掏錢付完雙方的帳款,禮貌性送女士出了餐廳。

他想誘導Merlin意識到自己的感情。但在此之前,有件事必須先行確認。臨走前壓抑著滿腔七上八下翻騰的不安,鼓起勇氣向結帳櫃臺的Freya問到:「恕我失禮,妳是Merlin的女朋友嗎?」

Freya的眼中帶著無比的好奇與慧黠上下打量他,在Arthur幾乎感到絕望時瞭然地搖搖頭,「我希望我是,可惜他從來沒有跟任何女孩交往。如果你想追求他,不要只是玩玩好嗎?答應我。」

「好的,我答應你。」Arthur聽到自己如此回答。



外頭下著與倫敦相仿的毛毛細雨,熟悉的家鄉感令Arthur想漫步在雨中,傾聽樹梢間倫敦沒有的鳥鳴。他向啤酒花園借了一把傘,貌似悠哉地在湖畔步道漫步。沒有行人的泰根賽湖岸與倫敦的交易市場很不同。如同Morgana所說,這個靜謐的小鎮讓他完全鬆懈下來,不去想交易成功與否與敵對陣營的廝殺,只想與自己所愛之人沐浴在涼爽的霧氣之下,互相依偎聊著生活瑣事。

他心儀的那個年輕旅館接待員,想把他禁錮在懷抱裡、想親暱地耳鬢廝磨,想讓他只對我一個人微笑…

轉過岸邊渡輪的碼頭,意外地見到魂牽夢縈的那個黑髮男人正在岸邊踱步,斜風細雨打濕了肩膀,對方卻像渾然不覺。這讓Arthur的臉瞬間繃了起來,這人擅長照顧別人,卻一點都不愛惜自己。想跟這個黑髮男人更加親暱,他與Freya之間的那股親暱已不再讓他妒火中燒,因為意識到自己沒有生氣的立場:因為還不是他的男朋友,對方甚至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必須跨出第一步表達自己的感情。於是撐著傘柄走上前對Merlin伸出手,「過來,你快凍壞了,進來啊。」語調溫柔卻帶點不耐煩。

「兩個大男人共撐一把傘真怪。只是對象是你的話,我或許會考慮。」Merlin開玩笑地說,還是照做了。他以為那種不耐煩是為單獨留在啤酒花園而耿耿於懷。但隨即注意到了金髮男人的目光是刻意壓抑地的渴求。於是移到Arthur的傘下,暗地嘲笑原來這個笨拙男人習慣用偽裝表達他的關切與真心。他倆身高幾乎齊平,因為靠得如此之近,張望時Merlin的頸窩就在Arthur低頭的鼻尖處,能夠輕易嗅到他身上衣料一股淡淡青草般的柔軟精香氣。

兩人依偎著低著頭,正沈浸在某種難以言喻的氛圍中,渡輪恰好駛進碼頭打破了寧靜。這種雨天搭乘渡輪的只剩下往返兩岸的當地居民,望著他們全數上岸,不等金髮男人反應,Merlin驟然接過他手中的傘:「船票還沒用上吧?不如我們一起搭船去對岸,橡樹林裡有一處我的秘密基地,可以自由自在游泳和打獵。這些可沒有排在行程表上,Morgana絕對會大吃一驚。」

「我現在的興趣就是讓我這自以為是的繼姐大吃一驚」,Arthur不置可否的坦然一笑,「與其讓我跟一堆女人來往,不如跟她重視的男性下屬終日待在船上。」意有所指的雙關在Merlin眼中充滿性感的魅力,慌忙轉頭才沒讓Arthur見到他因動情而羞紅的臉。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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