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打從知道實習生即將前來開始,亞瑟就時常幻想那一刻:其他兩人無關緊要,他的焦點擺在梅林身上。他幻想梅林見到專職長官是他,是詫異困惑的瞪著他、眼睛發出野獸勒住獵物咽喉的精光、還是轉頭表情抽搐埋怨自己碰到一夜情對象的壞運氣。他幻想過很多狀況模擬面對梅林該如何應對,以免還沒上談判桌就先繳械投降,但如同那晚梅林對他的潛移默化讓人無法置信,重新遇到梅林的瞬間,亞瑟發現他徹底低估這個自由不羈男孩對他的吸引力。
敲門聲響起,威爾率先走了進來,見到亞瑟如同好萊塢明星般的英挺外貌與意料外的年輕令他猶疑地驚嘆一聲:「早上好,先生。」他的身型不高還有些豐腴,擁有對新環境新職務躍躍欲試的積極神情,不卑不亢在亞瑟面前站定任亞瑟上下掃視,那種不認生的態度表示他慣於與人們打交道。獨特溫厚的個性與能言善道的幽默感輕易在女性行員間引發關注,這得歸功於他長年經商舌燦蓮花的父母。
芙蕾雅跟在後面,三人裡她個子顯得嬌小,擁有令人過目不忘的美貌與害羞笑容:「潘德拉貢先生好。」那身象牙白的套裝將她窈窕的身材襯托的如仙子般輕盈。但亞瑟沒閒暇多打量她,直接望向她身後足足高她一顆頭的梅林。
他依舊與記憶中一樣英俊奔放,剪裁俐落帶有年份的亮灰色西裝不妨礙他如未琢磨的璞玉般閃閃發亮,漿得硬挺的淺藍襯衫領口襯托他雪白修長的頸子。從進門起他就沒停止打量他——擁有他見過最美麗的眼睛,深邃的灰藍色透露著孤高,略略昂起的額頭秀出精緻的高顴骨,眼中散發懷抱信仰的無窮力量,又帶有點難以名狀的寂寞,似乎渴望被愛。進入房間後他的眼睛再沒有從亞瑟身上移開過,隱約間似乎知道他在此地任職。事後證明亞瑟的猜測是正確的。
想起格拉斯哥那一夜男孩說他倆之間絕對有莫名的連結,事到如今他不禁半信半疑而憂喜參半。男孩渴望被愛的氣息如此強烈,強烈到他必須強制住全身的肌肉才不至於受到吸引而背脊顫抖。
「嗨,亞瑟。」男孩泰然自若的迎接來自他的打量,期待而驕傲的模樣令他不禁咽了一口唾液。這孩子沒有打算勒索他,那不是有所圖謀的神情,他太驕傲了不屑這麼做。這認知讓他長舒了一口氣,緊繃的肩膀頓時放鬆了不少。
但亞瑟刻意拉開彼此的距離。「叫我潘德拉貢先生。」
梅林神色有些奇怪,威爾與芙蕾雅同時小聲詢問「你們竟然認識?」梅林看了亞瑟一眼解釋道:「我們在格拉斯哥曾有一面之緣。」
亞瑟心中警鈴大作,深怕下一句話牽扯出兩人不可告人的性向,但只聽梅林繼續自然的答道:「我為了論文的佐證前去格拉斯哥旁聽那場著名的金融研討會,因為那位紐約華爾街的濟學家主講的太乏味了,乾脆到隔壁的電影院打發時間,恰巧潘德拉貢先生也覺得乏味,一同進了電影院…」
亞瑟聽得冷汗直流,馬上接口:「於是我帶他去酒吧喝了一整晚。」
梅林附和:「整整一晚。」
「你們就因為喝了整夜從此稱兄道弟了?」威爾與芙蕾雅不可置信的望著他倆,梅林配合演出的微笑點頭,「沒錯,如你們所見,我們因為那晚成了忘年之交。」
擔心這談話繼續下去他的秘密是否安全,亞瑟連忙打岔。「好了各位,這不代表我會對梅林放水。言歸正傳,我手上是你們這次實習的時程表。」他遞出時程表不忘朝始終沒移開目光的男孩投以警告的逼視,控制自己的情感展現出長輩慈愛的模樣。他將手搭到梅林肩膀上,梅林看了他的手一眼便低垂眼簾,耳朵有些潮紅。
有些人與生俱來擁有獨特的魅力,光低垂的雙眸就足以吸引人被那股魔力所牽引所俘虜,梅林就擁有這股特質。與他共處激發他柔情良善的一面,如獨特堅強的天使彌補心中焦躁破碎的裂口,胸腔的抑鬱逐漸化為充滿漣漪的柔波,痛楚逐漸消融。連亞瑟也為這股美好的情感震驚不已。
定了定心神,亞瑟向三人解釋實習流程:這是亞瑟特地為實習生們打造的時程表,實習區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些無關緊要的業務:他們由一位擁有豐富經驗的行員帶領,幫他們傳遞資料、泡泡咖啡、也就是俗稱的打雜,作為回報行員出席業務會議會帶他們前去旁聽。少數積極進取的學生會從中學到銀行各單位如何橫向連結與直走貫徹政令,明白銀行各職務間的運作。第二階段在各單位停留一週,深入瞭解各單位專職及標準作業程序,結束需繳交實習報告。第三階段則是跟著亞瑟,他會放手幾個簡單個案讓實習生接手,觀察他們的處理情況來評核成績。
三個實習生表示理解,按耐不住性子的威爾好奇提問:「第一階段我們分配到哪個單位?」亞瑟望了三人一眼,無法忽略梅林纖長交叉的手指,說:「芙蕾雅去找伊琳娜,威爾去找安妮斯,梅林跟著我。」
伊蓮娜是曾經與亞瑟交往的對象之一,也是交往時間最長的女性。如果他必須結婚生子,那對象絕對是伊蓮娜。他們交往以來一直相敬如賓沒發生過強烈爭執,直到有一天她意有所指對他說「我發覺你的心並不在我身上,我們分手吧。」曾經他試圖挽回,直到高文事件爆發才明瞭她早察覺他的不對勁。
他分配完識別證,手支撐在辦公桌上,「現在我帶你們去各部門打招呼。」
忙碌的一天結束後,三個人在置物櫃前整理行囊,亞瑟裝作不在意的踅到梅林身邊,對背上背包的梅林說;「我有些給客戶的資料需要分類整理,能請你留下來幫忙半小時嗎?不會佔用太多時間的。」
「當然。」他看得出來亞瑟的言下之意是「我們得談談。」這也是他求之不得的。今日亞瑟若即若離的態度徹底把他搞迷糊了,他們確實需要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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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辦公室亞瑟隨即把門鎖上以防有人不經意闖入,拉上銀色雕花窗簾,完美的隔離外界塑造出一個屬於他們獨立私密的小世界。他轉動運動員體魄的強健身軀表情嚴肅的望向梅林,壓抑跳動的心臟停止讚嘆他的美麗。
「梅林,你是我見過非常有魅力的小伙子,一起共度的那夜真的很棒,但我希望這件事僅此為止。未來你在這裡實習,身為你們的主管我希望我們公事公辦。」
梅林瞇起雙眼似乎有些受傷,亞瑟難過的看他隨即築起防禦牆問:「你的意思是否認我們共度的那一夜,還是別讓人知道你的性向?」
「那一夜確實令人難忘,但是你很聰明,自然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會再跟你上床了。」亞瑟堅持自己的立場。
「所以我是你方便利用的眾多炮友之一,之前你根本不在意跟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打一炮,如今怎麼又在乎講究起原則來了?」梅林的語氣逐漸衝動起來。
「我沒料到我們只是一夜情這點會傷害到你。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你應該明白跟你上床可能讓我失去指導實習生的機會,甚至丟掉我的飯碗。作為一個媒體放大檢視的知名銀行業界人士,一旦我喜歡男人的傳聞爆發出來將出現無數的捕風捉影,影響到我的隱私也連累到你。每日被狗仔追逐的日子會變得很不好過,我不希望這些事發生在你身上。停止提起是最好的辦法。」
「我明白了,你想切割關係要我說謊。喜歡同性真的這麼羞恥嗎?」梅林愕然強裝鎮定。
「有時候這是保護自己的必要手腕,要是知道你會來這裡實習我絕不會跟你上床。」亞瑟沒有勇氣正面回應,幾乎快沒談判的底氣。梅林說的對,他不應該感到羞恥,但還是盡量維持表面強勢鋼鐵般的形象。「希望我們能夠達成協議?」
梅林握成拳頭的手微微顫抖忍耐著不被尊重的憤怒,「好吧,這是你的損失。我不喜歡你隱瞞性向的作法,也不擅長說謊,不過我能理解你身為公眾人物的顧慮,我什麼都不會說的,」他語氣變得微微挑釁,「說到底你是個懦夫。我們在愛丁堡大學時也碰到類似的問題,很瞭解出櫃意味著什麼——同伴們同情特殊的眼光、教授們出發點不同的衡量標準、同性自然而然的排斥反應...我都遭遇過。難道你面對的情況遠比這些複雜?」
「當然比這複雜的多。外界的眼光就罷了,首先我父親那關就過不了…等等你公開出櫃了?」這倒是出乎亞瑟意料之外。
「不只是我,還有威爾,威爾也是Gay,」梅林回以促狹的朝笑。
「威爾也是Gay?」難怪今早他覺得威爾看他的眼神很特別,似乎有些仰慕。
「不然你以為為何我們放在鄰近蘇格蘭的銀行不實習,偏偏要跑到遙遠的倫敦來?越是偏僻的郡越是固執守舊,偏見跟歧視雖然乍看起來不明顯但確實存在,我們都嚮往大都市自由的作風,也不想隱瞞自己的性取向整日遮遮掩掩,蓋亞斯教授認識安妮斯經理,認定她是個不受偏見左右的自由派人士,特地為我們寫了推薦信。在這裡我們可以不用擔心受到歧視安心生活。只是沒想到會碰到畏畏縮縮的你。」
亞瑟刻意忽略梅林話語間的嘲諷,「你們看起來非常要好,莫非你們是一對?」隱約感到微微的嫉妒。他也知道自己是雙重標準,不打算跟梅林有所牽扯卻在意他屬於別人。
「不,威爾只是我很要好的朋友,我們大學參與同一個辯論社,兩人相見恨晚,現在我們成為捍衛彼此的最佳戰友。」提到威爾梅林的臉上轉而浮現信賴的微笑。
「你們沒上過床?」
這個問題似乎讓梅林啼笑皆非,「不,怎麼可能!我只跟我的愛人上床。」因憤怒漲紅的臉隨即煞車般刷白,可愛的大耳朵從耳根處泛紅起來。
那你怎麼跟我發生一夜情?亞瑟把卡在喉嚨的疑問生生吞嚥下去,不敢去細想這句話代表的深刻意義,如果梅林向他告白,他也不能接受。
「我明白了。你是個清楚自己想要什麼的孩子,我很欽佩你們出櫃的勇氣,但我必須顧及生病父親的感受,他病倒還在復原期、不能接受任何劇烈的刺激。這就是我選擇隱瞞的原因。之前我們曾經為了爭論同志議題大吵一架。」亞瑟可不會忘記他的父親提及高文時的形容是多麼難對驕傲的梅林以啟齒。他說:「那些骯髒的傢伙破壞英倫傳統的家庭美德,敗壞善良社會風俗,我絕不允許你跟他再有任何瓜葛。」
亞瑟像隻金色年輕的雄獅反擊到:你說的骯髒傢伙是我的朋友,收起你那些無可救藥的偏見,比起你指控的那些,他更寧願跟我聊足球談音樂,一同坐在沙發上大啖披薩聊貝克漢姆。
思緒回到眼前。梅林似乎明白他現實中的處境與對家人的顧慮,慢慢收斂自己強烈的憤懣與不甘心,偏頭考慮了好半晌,長到亞瑟以為他要掉頭走人這才回答 :「好吧。既然你打算隱瞞我自然尊重你,不會拿我們的事到處說的。威爾也不知道我們那夜發生的事,我什麼都沒說。」
這句話讓亞瑟嘗到超越摯友威爾的優越感,竟產生一絲奇妙的甜蜜感,似乎成為擁有共同秘密的共犯。
現在幾乎可以確定梅林不會隨便透露他的性向,他們終於談妥了,這讓他鬆了一口氣。也為這個明瞭自我以自己為傲的男孩感到驚奇,為了更進一步了解眼前這個男孩,他的態度柔軟了不少,語氣也紳士許多。必須隨便說些什麼來緩和劍張跋扈的氣氛。
「你來之前知道我在這裡任職?」他嘗試閒話家常。
梅林也逐漸從針鋒相對中放鬆下來,「本來不知道,但那次下課路過酒館,看到電視播出渣打銀行總裁病倒的消息,畫面播到他的兒子——也就是你——這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出發前往倫敦前我古歌了這間銀行分行試圖事先進入狀況,赫然發現首列幾條搜尋出現你的名字,這才知道你在此任職。」
原本以為談判結束梅林會充滿憤怒隨即不歡而散,但奇妙的是他沒有甩袖離去。辦公桌上疊放了一些資料需要分門別類,亞瑟試探性順手分了一批給梅林,他隨即接過去低頭仔細審視那些紙張,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陪亞瑟閒話家常,縱使有些猶豫也看的出來比起爭執他更喜歡這種融洽和諧的氣氛。
「說說你是怎麼決定出櫃的。」
「這得歸功於我母親的支持,她理解同志與一般人沒什麼不同,人們總是被先天的不理解與偏見所綑綁住,但我母親不會。」梅林眼中閃爍著光芒,像出櫃般試圖打探亞瑟的底限,「我的父親屬於支持北愛獨立的愛爾蘭共和軍。」
「well...」獨立主義份子的兒子,難怪如此早慧有主見。身為道地的英格蘭人,亞瑟的身邊幾乎沒出現過這種對立面的朋友,一時不知該如何接口。其實看他出身阿瑪郡時就該理解這男孩為何擁有如此不凡叛逆的眼神,這源於他出身不平和內戰地帶的生活經歷。再不說些肯定的話,梅林或許就真的甩門離去了。
「我不知道我怎麼了,對不起潘德拉貢先生。跟個英格蘭人說這些我還真是奇怪。不說這些了。」梅林查覺氣氛有些微妙也發現話題不對,於是打算住嘴。
「不,提提你的父母,我很好奇你是在怎樣的家庭環境長大的。」
「雖然母親在我面前很慈祥又溫柔,但她跟一般的大嬸不同的是她年輕時是北愛爾蘭獨立運動支持者,」梅林停頓一下,確定亞瑟充滿興味才繼續接口,「我的父親參與武裝軍事活動領導遊行示威,她是組織其中的一份子,專門幫活動寫文宣。他們因此相愛而結婚生下了我。從我懂事起我們就是英國軍方與新教徒居民的眼中釘,為此搬過好幾次家,父親發生車禍意外時我年紀還太小,只記得母親傷痛欲絕。父親走後日子依然過得不平靜,我們曾經收過幾次死亡威嚇,整天過的驚心膽顫。後來北愛終於簽訂和平協議,為了讓我受教育,母親恢復婚前的姓氏帶我搬到格拉斯哥,生活逐漸上了軌道。母親靠寫社論賺取稿費維生供養我們的生活,直到我靠著獎學金上了大學。」
「這樣的經歷可不多見。」就亞瑟的理解,愛爾蘭共和軍是天主教武裝團體,其目的在於建立一個一統的愛爾蘭共和國。愛爾蘭獨立後,由於北愛依舊是英國領土,故愛爾蘭共和軍在60年代末期跟企圖恢復當地秩序的英軍發生衝突。當地天主教徒為了反抗新教政府的歧視,在愛爾蘭共和軍的參與下兩方衝突不斷。70年代開始愛爾蘭共和軍就是一連串謀殺、爆炸案等恐怖行動的代名詞。
「這些跌盪起伏的經歷終生影響我母親的看法,她認為無論世俗的眼光如何,只要尊崇信仰作自己就好。」梅林不無驕傲地說。
「她是個很前衛偉大的女性。」亞瑟不認識梅林的父母,無權批判他們的立場。北愛問題著實是一個夾雜著宗教、歷史與族群的衝突,許多人民平白無故被犧牲。多年的憤懟也不可能瞬間化作雲煙,一筆勾銷。仇恨和敵視不是解決的辦法。需要時間,更需要持久而堅定的決心。身為英格蘭這方,此刻的他沒有發表偏見的資格。
看著眼前坦率的梅林,想到他和一群貴族紈褲子弟正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另一頭的梅林卻得四處躲藏躲避死亡威脅,襯托現在這個糾結性向的自己多麼的愚蠢多慮。歷史的怨恨與族群的糾葛,絕不是一紙政治的妥協可以定案,人們需要學習,學會彼此坦率彼此理解。
「你的經歷令人敬佩,這絕不會影響我對你本身的看法,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亞瑟感到自己的卑微,以真誠客觀的角度為此事下了註解。
梅林臉上露出發自內心感激的微笑,隨即又有些哀傷,「之後媽媽有過幾任蘇格蘭籍男朋友,但關係都不長久,他們總說我媽媽想法太偏激。高中時我向媽媽與她的男朋友出櫃,他對我失望透頂的模樣好像我是個怪胎一樣,讓我記憶猶新又心碎。 那次他們大吵一架,媽媽掌摑他說對他失望透頂,之後他們分手了。我總覺得是我的錯,但是她叫我忠於自己永遠也不許先低頭。」
「跟你母親比起來,我父親簡直是未開化的原始人般冥頑不靈。」亞瑟不禁感嘆。
「然後我就到這裡來了,她成為我堅強的後盾,」提起母親讓梅林滔滔不絕,「愛丁堡大學有好幾位經濟學教授,她動用她的人脈關係打聽到蓋亞斯,選擇他成為我的指導教授。他是個擁有豐富學識悲天憫人的好老人,公布性向的我偶爾被社區不良份子盯梢欺負,都是他庇護我度過難關。」
之後梅林提到威爾與芙蕾雅,另一個公開出櫃的同志與父不詳的私生女,他們三人擁有相似坎坷被人群排斥的痛苦經歷,於是越走越近。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你們一路這樣走來確實不容易。就某種層面而言我們也算站在同一陣線。」
「不客氣,潘德拉貢先生...我想我比你身經百戰多了,如果碰到處理歧視的問題,我樂意提供經驗給你參考,」梅林停頓下來,眼神閃過一絲期待,「只有我們兩個人時私下我可以叫你亞瑟嗎?」
「不,這會讓我有些角色混淆,你還是叫我潘德拉貢先生吧。」每當聽到梅林低沉的男中音呼喚他的名字,耳際就忍不住重現兩人交纏的那一夜他喊著「亞瑟,幫我」。他可不想剛立下規矩就斷然打破它,連忙慌亂拒絕。
梅林的表情有些失望,但還是靜默跟著亞瑟鎖好辦公室拉下銀行大門。五月的倫敦黃昏依舊有秋日蕭瑟的冷意,夕陽西下將整座城市映照成深紫色。出了正門亞瑟直接前往停車場,影子在夕陽餘暉下拖得老長,梅林則背著背包準備走一百公尺朝地鐵站而去,一路上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當夜亞瑟夢見他與梅林相擁躺在一葉無人撐篙的小舟上,梅林的臉緊靠他的頸窩,手指揉弄著他凌亂的金髮。當他準備低頭吻他,他只回了一句「這是你的損失」,隨即出現在威爾的懷裡,忽略呼喊的亞瑟就地親暱親吻起來,威爾的手進而探進梅林的裏衣內..
亞瑟立刻汗涔涔地從惡夢中驚醒,為妒火中燒的自己感到悲哀。掙扎地發現刻意訂下的規矩不代表管得住自己為梅林蕩漾的心。原以為成熟如他已經能控制自己、面對梅林能夠像對待一般實習生般一視同仁。但他具有充滿男性尊嚴的人格魅力,要抗拒他是件很困難的事。
想到梅林年紀輕輕已經經歷各種波瀾萬狀,受到這番成長經驗的自白與自我認同的鼓舞,亞瑟自覺有必要做些什麼來掙脫目前無法公開性向的困境,他沒想到壓抑慾望將帶來他與梅林間日後難以釐清的誤會與衝突,這也間接埋下他無意間向姐姐莫嘉娜出櫃的契機。
(待續)
北愛爾蘭共和軍參考資料:http://wf.fhl.net/article01/article0120.html
後記:
我想我一定是頭殼壞掉才會寫這種寫實向的題材,經濟學不夠折磨人,連北愛獨立問題都牽扯進來了
連我也想搥死我自己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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